春节就要到了,相信国内的小伙伴都已经准备好了车票与机票,准备好与家人团聚。
但一位北大毕业的美国留学生学长已经十二年没有回家过过春节了。
最近,他写下了一封万字长信,讲述了自己与父母之间的种种经历。他的文字里,满是父母的“肆意操控”、“冲突”和“炫耀”,父母的过度关爱以及缺乏亲情,让他变得“内向,敏感,不善交际”。
“我母亲一直倾向于把我关在家里,喜欢按自己的喜好包办事情。”
信中提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接受他性别的母亲,在他小时候时常把他打扮成女孩,当着面对着她想象的女儿说话。
但这种拒绝接纳孩子现状的偏执,和以自身意志操纵孩子的欲望仅仅是个开始。
从小到大穿衣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父母包办。小学一二年级的时,文艺演出,要求大家穿齐膝短裤参加,但母亲不由分说地让他穿长裤。
控制也扩大到了认识的朋友。“朋友,都是父母认识、了解或者听过的”。高中毕业前,他所有的社交圈都被局限在了生活的大院里。
学长五六年级时,自己对奥数很有感觉,而一开始母亲并不乐意让自己去,一次在外参加奥数考试回来后,发现携带的文件夹不见了,找回后发现被人划坏并涂抹,“回到家后,母亲不但没有安慰我,反而说
“这下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了吧!”
这样的控制一再重复,他要求到外面的学校上高中,遭到了父母的拒绝。考上北大之后,以为能远离家乡,逃离父母的“控制”,但依然没有。
“就在离开前,家人要求我跟北京的大姨打电话,请她之后多多照顾”。
大姨果然像父母一样“照顾”他:不断给他打电话,甚至悄悄联系他同学了解他的情况。在他看来,这不是照顾,而是一种控制。
小学时,因为不会剥鸡蛋,他遭到同学的取笑,后来传到家里亲戚耳里,又一次遭到了亲戚多次的取笑。在大院学校上高中时,向父母反映自己调座位后身边环境变得糟糕时,也遭到了父亲的打骂,“你凭什么要学校优待你?凭成绩好?”。
被控制而得不到帮助的生活,让这位学长变得内向,敏感,不善交际。北大毕业后,他进入了对口专业机构上班,因为自卑的心理很多事情跟不上。
不善于交流也使得工作不太顺利。
2005年的春节成了学长在家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那个小时候嘲笑他不会剥鸡蛋的亲戚来到家里,“她看我正在做一件塑料模型就瞟了我一眼,讪笑道‘原来你只有玩模型时,动手能力才不那么差’。
”这次父母依然没保护我,也没对亲戚说不。这次他没有忍受,站起来与亲戚发生了冲突。
他决定凭借自己的英语的优势出国读研,然而父母的“关爱”如影随行,随后就给他找了一位老朋友“照顾”他。
在与家人长达四千字的通信中,王猛讲述了与这位“老朋友”并无共同话题,但父亲却依然要求他学会跟有问题的人交往。
在美国,学长依然内向,不善交流,他总是想起以前父母对自己的控制。他找到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
这是他第一次做咨询,他足足讲述了6个多小时,“咨询师说我几乎有了创伤性应激障碍的所有症状”,而这些问题也印证了自己对家庭教育出现问题的猜想。
报告出来后,学长给父母寄回一份,但父母依旧不以为然,“即便后来承认事实,一有机会就把责任推给我。”
2012年前后,一封长长的决裂信发出,接着,学长拉黑了与父母所有的联系方式,与“家”彻底告别。他不再主动联系家人,也几乎不回复任何信息。
不认同的父母
看到儿子发来的决裂信,一开始老王(化名)没觉得有啥特别,因为儿子类似的“抱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儿子把这封信称为对家人的“最后通牒”,但老王觉得,这算是什么最后通牒啊?“既然是通牒,你总该提出条件吧,总该是不能达到什么条件才会怎么怎么吧!”老王没想到,这不像“通牒”的通牒,真成了儿子与家最后的告别。
老俩口搞不懂儿子为何会远离,为何不能“举重若轻”,为何老是揪着过去不放。
搞不懂的或许不止老俩口。一个容易被忽略的问题似乎最应该引起重视——为何在这样一个父母受过良好教育,孩子生活无忧,从小成绩优异好学上进,似乎没有任何缺憾的家庭中,父母和孩子的关系却偏偏脱离了轨道呢?
春节:母亲只能谎称儿子在美国“忙”
这些年来,无论儿子能否收到,母亲老刘(化名)都会在春节前给儿子发去短信,询问其是否回家过春节。
结果如预想一样,大部分信息几乎都没有回应。
仅有的两次回复还是在几年前,而回复也极为简洁,“有事,不回”和“不”。
前些年,还有些不适应,但近几年,老俩口似乎已慢慢习惯了。“不然呢?我们除了被动的接受还能怎么办?他电话拉黑了,短信不回,也没有什么微信。”
“每年春节都有人问,你们儿子咋又没回来,我都说他在美国,忙,不方便也没多少时间。”老刘觉得这样回答是在为儿子撑面子,“不然说他和父母决裂了,不回来了?”
王猛曾埋怨,说母亲用怪异的情绪来炫耀自己的种种经历,但老刘认为,“我能怎么说,别人要问,我说什么,说儿子不行吗?”
“我们在期待一个契机,给他时间和空间。”老俩口内心期待着儿子的回归,希望与儿子重新建立起亲密联系,他们认为在关系的重建上,主动权仍在儿子那边,家的大门永远打开,“你走近,我不会反手推开你”。
而自己能做的,只有给足儿子时间。
但在儿子王猛眼里,目前似乎并没有重建的基础,“已经没法信任他们了,那么多次机会都那样了,能相信突然地改变吗?”
“可父母就你一个孩子,把你抚养大,送进了令众人向往的高等学府,就这样决裂,你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吗?”红星新闻记者反问。
“那是他们自作自受。”王猛回答得很干脆。
疑问:明明“正常的”孩子,咋就这样了?
饭桌上,老刘多次重复着一句话,“搞不懂他是啥原因”。
可儿子12年不回家过春节,彻底决裂也已6年,身为父母难道真的没有思考过其中的原因吗?
在两人看来,儿子从小到大,到上大学都是正常的。“有什么问题想法都会给我们说,有一次还主动用别人的电话给我们打电话,回家也会说学校里的情况,甚至还会做几个新菜。”
在老刘看来,儿子这些举动都跟其他家庭的孩子一样,再正常不过。
“即便是他没有回家过春节的前几年,2008年家里地震,他拿到去往美国的offer,还是从家里启程的,到那边还主动给家里说自己的情况。”父亲老王说,从种种表现来看,都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老王认为,在美国做了心理咨询后,加上和“老朋友”的相处不愉快,他就开始不和家里联系了。
“这是一个转折事件,总认为我们给他推荐的人不行,是要控制他,也总认为先前的一些其他人比如他的大姨二姨等都是不能交往了,但你不交往就不交往吧,礼节还是要一些吧,他们反正也不会完全进入你的生活。”老王说。
“国内就不说了,国外是完全陌生的环境,我们介绍一个朋友,在必要时候也好有个照管,我们错了吗?这是要控制他吗?”母亲老刘说,“同时,我们也不了解你的学科,也不了解对方是不是专业的人,你不认同,觉得对方在帮助你的过程中有错,你自己改过来不就好了吗?”
老俩口还是没搞懂儿子到底怎么了。
掌控?人生一半都在外边,“问题出在后面啊”
会不会真如儿子所言,是父母从小的掌控和过度保护导致的呢?
这一点上,母亲老刘似乎也不认同。“要说掌控,他17岁以后就不在我们身边,现在34岁了,人生一半都在外边,如果前半程我们在掌控他,可问题出在这后面啊,照这样说,反而是掌控不够。”
老刘也承认,的确对孩子说了很多“不”,但这些也都是原则上的不。“我们单位是讲政治的,那时候就有一个警示片,里面讲一个儿子犯错后,在生命最后时刻都在埋怨他父母为什么不能多告诉他一些‘不’字,哪些是不能做的。
我可能也更多的是在这些方面给他说了一些不,收得紧了些。”
对于王猛提及的上学问题,以及父母按照个人喜好决定其衣着,老王说,“当时,学校外边经常能看到一些学生在抽烟,有时候还打架,我们大院内就单纯得多。”另外,上学无论在哪里更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努力。
在选择衣服上,老王则称父母的确会帮其做选择,“但也不是所有”。
小白(化名)是王猛的初高中同学,在小白看来,王猛父母的确在对王猛的保护上有些过度了。
小白介绍,当时王猛上学到回家实际上仅有几分钟的距离,不过,但凡下雨天,在下晚自习前,王猛的父母都会出现在教室的后门,“手上必备的就是一把雨伞和一双雨靴,连续几年都是这样。”
事实上,父母的反应在我的预料之中,很多父母,在子女有能力、有心智、有意识对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进行控诉、反抗之后,即使面对子女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反应依然会是:
“干嘛总揪着过去不放呢?”
“人总要向前看呀!”
“你就记得我们怎么对不起你,怎么不记得我们对你好的那些事呢?”
为什么我要揪着过去不放?因为从过去受到伤害的不是你啊!
我们多少都遇到过并不知道如何和孩子交流的长辈。他们批评你的举动,拿着诸如别人家的孩子做对比,希望你能变成他们希望的样子。
想告诉他们,他们从来没有理解我们。他们反而觉得我们应该心胸宽广一点。然后接着自顾自地发表自己的看法,用它一遍又一遍绑架控制我们。
结果就是:
"我们穷尽一生在等父母道歉,父母则在等我们的一句感谢,谁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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