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末,美国教育科技媒体EdSurge发表文章《请不要叫他们测评公司:美国大学理事会和ACT是如何转移工作焦点的》(Don’t Call Them Test Companies: How the College Board and ACT Have Shifted Focus),围绕SAT推出逆境得分、ACT出台“ACT整体框架”两大事件,就美国近年来所进行的测评评估变革趋势展开介绍和分析。本文撷取部分观点,以飨读者。
最近,美国大学理事会的高层们在美国教育科技媒体EdSurge上,令人惊讶地发出这样的倡议:大学和家长停止把SAT测试看得如此重要,不要过分依赖SAT测试,SAT分数应该只是评判学生是否已具备上大学的能力的因素之一,而非全部。大学理事会还宣称,自己正在转型,呼吁公众不要再把大学理事会当成是一个测评公司。
与之相似,SAT长期以来的竞争对手ACT于5月份也曾在官网上声明,它正在从“评估公司”转变为“为学习者提供学习,测评和定位的组织。”
从两大考试局近期的举动来看,美国似乎正在逐步弱化考试重要性,且渐渐开始研发、推广不同的测评方式帮助学生进入更适合自己的大学,以及帮助大学更好筛选入学候选人。
就大学理事会而言,它们于今年5月提出“逆境分数”,根据学生的劣势进行不同层面的打分,以让大学了解学生的客观背景数据;而ACT则出台了“ACT整体框架”,将重点放在了提升学生除学术成绩之外的素质,并进行评估。
美国两大入学考试的新政可以说是全球教育界的风向标。了解其背后出现契机、具体实施方案和未来展望对教育工作者们显得极为重要。
逆境分数,顾名思义,是指大学理事会对学生处于何种程度的逆境打分。具体而言,“逆境”又包括如下三大方面:社区环境(neighbourhood environment)、家庭环境(family environment)和高中环境(high school environment)。
至于这三大方面又以何评判,根据大学理事会,各提出了不同的评估维度。
社区环境的逆境程度:犯罪率(crime rate)、贫穷率(poverty rate)、住宅价值(housing values)和住房空置率(vacancy rate);
家庭环境可由收入中位数(median income)、是否为单亲家庭(single)、教育程度(education level)和非母语(ESL)四方面进行参考;
高校环境的因素包括:学校与学生能力的匹配度(undermatching)、课程难(curricular rigor)、免费午餐率(free lunch rate)和AP考试机会(AP opportunity)。
该15个逆境因素总分为100分,以50分为分水岭,50分以上说明处于弱势、而50分以下则说明具有优越性。
大学理事会将其研发的评定工具命名为“环境背景仪表板” (Environmental Context Dashboard),根据其官网案例(下图)显示,该生SAT分数为1290分,而其所在学校75%的学生得分小于等于1040分,但对于大学招生而言,它们所知道的却仅有该生的最终成绩,另外从案例中可知,该生所在学校平均参加AP考试的人数只有不到3%,劣势斐然。除此之外,该生所在的大学录取率、家庭稳定度、收入值等均低于当地平均值。因此,大学理事会最终将该生成绩列为 “整体劣势水平”(Overall Disadvantage Level)。不过,大学理事会并未透露逆境分数的计算方式或考量因素。据官网显示,考生的得分数据收集自大众数据,如美国人口普查(US Census Bureau)、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re for Educational Statistics)和大学理事会独家数据等。其实早在2015年,大学理事会便开始开发该工具,当时大学要求提供更加客观的学生背景数据。
环境背景仪表板的第一次真正投入使用则是在2018年,对象为50所美国大学。包括耶鲁大学、麻省理工大学、韦尔斯利学院、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等。今年,大学理事会计划将该工具投入至150所学校,而到了2020年,将做到全国普及。
事实上,追溯到1980-1994年间,大学理事会就已经试验过一个名为"奋进者(Strivers)" 的计划,尝试将社会、经济和种族背景纳入考量。相应种族、性别、收入的考生若比预期多考了200分,就会获得奖励并被称为”奋进者” ——意味着他们被推测认为在申请中具有强竞争力。不过,由于众多院校对其计划的公正性表示怀疑并提出异议,该项目最终被叫停。尽管争议颇多,依然有很多教育人士对该政策表示支持。College Possible(一个帮助贫困学生进入大学并完成学业的非营利组织)首席执行官兼创始人Jim McCorkell称,基于自身经历,他很赞成也很理解这项政策。
“我在一个低收入家庭长大,我住的区域也不富裕,如果在那个时候有“逆境得分”这一政策,我应该会有很大的优势。在我35岁之前,我不知道怎么来说这个事情。我花了很长的时间丢掉我的背景所带给我的羞耻感,包括我父母没有读完高中这一点。然而在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想到这种劣势有可能会成为我的优势。”
然而,ACT并未紧随SAT之后出台类似的不平等得分,相反,他们将目光投到了调整测评的整体框架上。至于原因,ACT的CEO Marten Roorda曾于5月17日在ACT新闻室和博客(ACT Newsroom and Blog)中指出,“尽管我相信大学理事会CEO David Coleman用意很好,但是ACT并不打算步其后尘。对我来说,产品的有效性和可靠性是我们考虑的首要因素。而我认为SAT的“逆境分数”并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案。”他也提到,逆境评分背后的算法和研究并未公布,基本属于黑箱操作。通常来说,任何综合评分和测试均需要透明度:学生,教师和招生人员应该有知情权。“逆境得分仅提交至大学也是不透明的。如果我是一名学生,考试公司未曾告知也未经本人许可就向大学提供一个逆境分数,而且没有任何最终用户了解这个分数是如何计算出来的,我会感到担心或气愤。”Roodar称。
在Roodar看来,“考试本身没有偏见,分数面前人人平等,即使这反映了不平等的现实。不平等的根源在于社会,而非考生。我们的考试应该起到平衡作用。”
同时,逆境分数存在造假的可能性太大,“如果家长、教师和辅导员得知考分将根据弱势程度进行平衡,某些人可能操纵和博弈这一体系。方法很简单:你可以使用贫困社区的熟人地址或报告较低的家庭收入。”
针对于此,去年,ACT开发了“ACT整体框架”,目的在于帮助学生准备进入大学并取得成功。该框架强调四个要素:核心学术技能,行为技能、跨领域技能、以及教育和职业导向技能。
“我们的对象是学生,而不是帮大学了解学生背景。”ACT NEXT项目的负责人艾琳娜·冯·达维尔说。
ACT还有一个名为Tessera的测试,旨在衡量学生的社交情感学习技能并帮助他们改进。冯·达维尔说,这些分数不与大学分享,因此ACT并未创造新的高风险测试。相反,学生可以使用测试来发展他们的技能,帮助他们自己成功。“我们希望可以通过评估和学习帮助所有学习者。”她补充道。
上个月,ACT收购了提供SEL的在线和混合课程的社交情感学习公司Mawi Learning公司。不难发现,ACT将持续围绕ACT框架构建其服务组合。
讲述SAT历史的书籍《大测试》(Big Test)的作者、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教授尼古拉斯·莱曼(Nicholas Lemann)称,ACT最初出现在20世纪50年代,并始终与大学理事会区别开来。ACT始于爱荷华大学,本意是帮助教授和管理人员通过诊断测试来查看将学生适合安排在哪个级别的课程。“从一开始,ACT的目标就不是为了淘汰学生。”
针对本次“逆境得分”的设计及出台初衷,大学理事会的领导者们给出的结论是:大学和家长不应把考试分数看得太重。在评判学生是否已准备好上大学或具备上某所精英大学的能力时,SAT成绩更应被视为众多因素中的一个,而非全部。
近来,美国大学录取被欺诈案和平权讨论笼罩,SAT考试本身也被动牵涉进了欺诈案。新推出的“逆境分数”,则是在平权方面有所作为的主动尝试。今年夏天早些时候,大学理事会总裁大卫·科尔曼(David Coleman)在大西洋的一篇文章中写道,“用才能衡量一个人的时代要结束了,为了帮助大学招生官员更客观地看待学生的SAT成绩,了解候选人的成绩是由于努力还是因为相对而言的自身优势,我们设计了逆境分数。”
同时,大学理事会主席杰里米辛格(Jeremy Singer)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说,公司致力于帮助来自不同背景的学生取得成功。“我们工作的核心是帮助学生认识到他们的潜力,然后为他们清理阻碍,这样他们就可以自信地走向大学并宣称自己的未来,”他写道。“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理事会也在转型,我们为学生和教育工作者等提供实质的机会。”
非盈利组织大学联盟公司(Coalition for College)执行主任安妮·雷兹尼克说,大学理事会的新“逆境得分”反映了大学之间更显著的趋势:想要吸引更多的第一代移民子女和拥有贫乏资源的家庭。
雷兹尼克对大学理事会提出的新逆境得分表示赞同。有一些学生的SAT分数可能低于国家平均分水平,但与其学校或社区的学生相比,却很高。这样的话,该组织便可以在学生的申请文书中写上这些事实。实际上,并非所有学生都意识到或知道如何表达他们所克服的障碍。
实际上,越来越多的大学正在摆脱对标准化测试的依赖——让学生参加“可选测试”(test optional)或不再以考试成绩主导录取结果。根据官方解释,“可选测试”具体指:学生可自主选择递交与否SAT成绩至学校,不过,TA需提交高中阶段的GPA,并证明递交的成绩属实。
根据一家名为“公平测试”(FairTest)、主要负责监测SAT和ACT的公司编制的名单显示,美国已有1000多所大学“不使用ACT / SAT成绩来招收学生进入学士学位课程”。
这其中包括,芝加哥大学、乔治华盛顿大学、爱荷华大学、史密斯学院、威斯利安学院等。
除了可选测试之外,美国还有“灵活测试”(Test-flexible)。有些大学不以SAT为必须条件,如,它们需要学生参加学校自己的考试,或者让学生递交AP成绩或SAT某科的成绩。提供灵活测试的大学包括:纽约大学、明德学院、科罗拉多学院等。另外,值得关注的是,越来越多的大学愿意让学生在录取前参与招生环节,和其他大学共同竞争。上文提到的大学联盟公司(Coalition for College)负责人雷兹尼克指出,他们公司免费提供有关如何浏览申请流程的建议。同时,他们还为全国各城镇的九年级和十年级学生举办了名为“联合日”活动,参会者有时也包括学校的代表。
她提到,精英大学们目前正在试着开展针对第一代移民子女和低收入学生的外展活动,原因在于他们意识到这些申请人通常会因为不了解招生过程而错过机会。
雷兹尼克称,在某些情况下,最厉害的精英大学并未创下教出最优秀的移民一代子女学生的记录。“一些入学率很高的大学反而做得很好,”这意味着学生应该寻找最适合他们的大学。大学联盟公司只与毕业率达到60%或更高的大学合作。
“我们现在看到很多大学校园,他们都拥有名为“我是第一个”的社区,“我是第一个”是指“我是第一代移民子女的大学生”。在我们的一些合作学校,我们会看到一些学生穿着印有“我是第一个的”的T恤。
“如果你试图设计一个能够使权力,财富和特权永久化,且能凸显白人和亚洲人的优势的系统,那么你很难找到比这些测试(指SAT和ACT)做得更好的,”致力于帮助贫困生上大学的非盈利组织College Possible首席执行官兼创始人Jim McCorkell称。
在某种程度上,大学理事会和ACT正在努力解决他们任务中的根本矛盾。一方面,它们帮助大学对大量申请人进行排序,并决定接纳谁。但同时,这两个团体还承诺让广大学生有学上,并帮助他们上大学。
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教授、《大测试》作者莱曼在接受EdSurge采访时表示,“想用一种让每个人都满意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不可能的”他强调说,这些测试已经成为哈佛大学和其他精英大学选拔学生的重要部分。“进入这些学校本身就是一场零和游戏,”他指出,“到底谁能拿到录取机会,还未能达到统一意见。”
与此同时,莱曼在他的书中也有总结,大学入学已经成为美国社会中更强大的力量——无论是好还是坏,都远超了比第一批设计SAT的人们的想象。
他写道:“我们的大学已发展成为一个国家人事部门,这意味着它是一场复杂的博弈。对公众而言,它们不再是重要而伟大的东西,而更像是一种大众渴求的对象,一个全能的命运仲裁者。它们不再遗世而独立,不再妄自拥有学习和奖学金的主动承诺权,也不能唯工具主义(实用主义)是从。现在的大学,是政治和经济机构。”
这就是为什么像SAT的“逆境得分”这样的事情引起了如此广泛的兴趣和争议。
参考网站:
http://leadershipblog.act.org/2019/05/adversity-score-college-boards.html
https://www.edsurge.com/news/2019-07-31-don-t-call-them-test-companies-how-the-college-board-and-act-have-shifted-focus?from=groupmessage&isappinstalled=0
https://www.wikiwand.com/zh/SAT
https://professionals.collegeboard.org/environmental-context-dashboard/detailed-data-description
https://blog.prepscholar.com/the-complete-guide-to-sat-optional-colle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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