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三毕业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来年了。我时不时还会梦到自己依旧在上高三,去学深奥艰难的数学,每天陷在书堆题海里奋斗。在梦里我会一次次不可置信的问自己:我不是都已经考上大学了吗?都已经上班好些年了啊!我的工作还不错呀!我都当妈了啊!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做题呢?!
尽管高考后遗症在十来年后依旧如影随形,但是每年高考,都会让我有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庄严感。这个被无数人诟病的考试制度,也改变着无数人的命运。
18岁以前,我都生活成长在湖南西南部的一个四线小城。因为严重偏科,所以成绩一直平平。当然,我酷爱看书,也热衷各类校园社团活动。虽然这对于升学并没有什么帮助。高二那年,我无意间在学校发的招生学习资料上,看到北京的各类艺术院校在招编导主持专业的学生。录取线比高考低很多,当然,前提是必须通过在春天举行的专业考试,而且每个省的生源名额有限。
我所在的高中是一所百年市重点,但即使这样,在我之前,也鲜少有人去参加这样的考试。而听到我有这个想法的师长们,很多都认为这是“不务正业”,毕竟,这不是美术音乐类的艺术特长考试,甚至连考什么,大家都不清楚。
从未接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我,跟我妈说:让我去北京试试,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呢?
很多年以后,我妈说:当时你跟我说,如果这次不去,也许你会后悔一辈子。就是这句话,让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陪你去北京考一次。
从咨询报名到备考(其实就是研究学校给的资料),我几乎都是自己完成。我妈做的,就是坚定不移的说服家人,然后带着我到北京来参加考试。
三月的北京,春寒陡峭。我们住在亲戚家,每天地铁出行。那时候,我觉得北京太大了,北京地摊上卖的煎饼也太大了,我和我妈两个人吃一个都只能啃一半。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时候的考试内容:小组抽签,命题表演,两分钟准备时间,四个人分饰角色演小品。还有一篇命题作文,题目是冰雨。
抽签后,我迅速给小组四个人安排了角色,简单大家讨论了下情节就开始演了。命题作文我写的去世的曾外婆,在考场上哭的稀里哗啦,吸溜着鼻涕往下写。
后来,我以湖南省专业第四名的成绩,考上了北师大。那一年我们数学不算分,不然,即使是专业第一,我的渣数学都可以给我拖出录取线。
现在我依旧觉得北京很大,但是大煎饼我已经可以一个人吃下大半个了。
我很庆幸,在那个混沌的年代和混沌的城市,17岁的我,有清晰的目标,有支持我的家人。
我的前老板,毕业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英文流畅,头脑清晰,为人正直谦和。十余年来,带领着亚太区办公室,顶着美国老板和投资人的压力,稳步前行。作为标准精英的代表。他曾经最喜欢和我们念叨的,是他小时候的经历。
成长在陕西的一个穷的不像样的小村子。因为家里太小,中学有三年,他基本上都是睡在牛棚里。考上大学的奖励,是好好的洗了个澡。来北京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看到电梯,观察了很久才敢进去。“高考是最公平的制度。”他很认真的跟我们说。在这个国度里,每个人都有改变生存命运的权利。而高考,无疑是最显而易见的跳板。无论身处在哪个地区,都有可能用这样一次考试,来尝试改变也许既定的命运。不得不承认,中国社会的阶级划分很明显,底层(其实我非常不愿意用这个带点歧视性的词)到中产(其实很多都是生不起病换不起房的伪中产),再到精英(这个词现在也被用滥了)。尽管学历不能决定一切,但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读书应试,仍然是阶层逆袭的捷径。这个世界当然有很多没有考上大学而成功的例子。但实际上,因为学识阅历不够,而为五斗米折腰,甚至卑躬屈膝的,是大多数。
我第一次听到徐孟南的故事,是去年。2008年在高考试卷上洋洋洒洒的写下自己的教育无用论心得,并让考官给自己零分。而实际上,他是一位成绩很好的学生。在高中的时候开始抵触中国的教育方式,成绩也每况愈下。
作为一名安徽农村孩子,他如愿以偿的落榜。在这之后,他做过流水线工人,帮亲戚打过零工。当初和他一起学习的同学大部分都比他来的幸福。他最后悔的,就是当年的不成熟言行。于是2018年再次参加高考,最终被一所大专院校录取。
其实无论高考与否,一个人对待知识的和学习的态度,就隐藏着这个人的未来和格局。
近半个月,我带着先先去了好几家知名小众机构,参加今年下半年幼小衔接培优班录取的考试。
我站在教室外,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这个小娃子从此要开启至少十余年的学生生涯,有点心疼。我甚至都在想,要不咬牙狠心,就带他们去新西兰生活吧。每天在蓝天白云大草坪的生活里,自在奔跑好了。在新西兰的日子里,老师一再跟我强调,孩子最需要做的就是玩!我们每天3点钟放学,不参加课外班的时候,就去图书馆看书做题两三个小时,回家以后和弟弟尽情的玩。在新西兰的教育体系里,学校会辅助家庭,用12年的时间,帮助孩子发现自己的喜好,知道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是最重要的目的。国情不一样,教育体制也自然不同。新西兰是小岛国,整个国家的人口还不足湖南一个省多。地广人稀的,自然公共资源丰富。比如我们住的附近步行范围内就有三个游乐场七个足球场。也通常很少看到人,所以大部分都是包场,就算是人多,也无非就是三五个孩子上上下下的玩。作为一名海淀老母亲,我带娃辗转各家机构,随时关注各类信息,说不操心不累是假的。但我清楚的知道,北京是一个教育资源非常丰富的地方。在这里,可以找到任何你想要找到的优秀老师;也可以去到那么多全世界一流的博物馆;更可以从小接触各类丰富多彩的线下课,参与各类研学活动。所以,即使会有些辛苦,但是只要家长想,并行动,孩子一定会有收获。即使是家长,其实也都在这一场为期十余年的教育长跑上,自我成长颇多。
经常会被妈妈们问到:你们以后是上国际学校出国吧?还参加高考吗?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答案。无论是参加高考,还是出国,都不是一条容易的路。以高考为导向的学校,有很大应试压力,做题,背诵,考试,是生活的主要构成。而国际学校,除掉昂贵的费用不说,也良莠不齐,真正的好学校,依旧很难进,选择这条路,出国的压力并不比高考少。于是我经常想:我希望我的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能从教育中得到什么?我现在总和我的学员妈妈们说,我们培养孩子的目的,是让他们具备批判性思维和健全的人格,我们挖掘出孩子个体的特长,找到最适合他们的成长方式。因为在未来的社会里,持续的学习能力和好奇心探索欲,才是真正让孩子能自己掌握命运的利器。而现实中的教育,无论从高考,还是著名的海淀区早培班们,第一目的不是因材施教的培养,而是择优选拔。这是教育的两个完全不同目标。因为人口基数大,优质教育资源稀缺。所以选拔,就是一种教育资源的分配。好学校期待找到优秀的孩子,而这些优秀的孩子们,自然要努力上进,争取被“掐尖”。
所以,尽管教育局限制了各类培训班,甚至精确到时长,取缔了一大批培训机构。却依然改变不了家长们想方设法培优的思想。很多时候,家长没办法去用十几年的时间来“培养”,只能短期攻城夺地的去参与“被选拔”。
所以这很矛盾。
我们漫长人生需要的这些能力,比如了解自己,协调他人,观察世界,批判性的思考,继而把握大局等,很难在量化的标准化考试中体现。
和绝大多数家庭一样。我的首选是家门口的公立小学。不算顶尖,但是也还过得去。也许小升初的时候,我们也会全北京的去考各类牛校,或者在孩子能力达到,以及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转去优质国际学校。
我经常问自己:我对先先后后的期待,是上藤校吗?一定要上清华北大?想了很久,我觉得答案真的是非常明确的:不是。能上更好,上不了也不会遗憾。
私心里,我觉得他们能在我的母校就读,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当然,因为优秀的孩子越来越多,现在高考也比我们那个时候难太多,未来也一定会更加复杂,所以很有可能,他们考不上。
但是,和我们这一代人不同,也许到那个时候,他们不需要靠某一场和几场考试来改变命运。他们会有更多机会,更好的机会。他们的成功也会有新的定义。
所以无论走哪条路,我的期待都很简单:我的孩子们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并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找到快乐。持续的学习能力和好奇心,探索欲,这些才是能让他们去掌握命运的方法。
而思维的搭建和良好品质以及积极三观,家庭教育无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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