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考上Barnard的?” 我开玩笑地说,“父母拿钱砸出来的。”
20 万 2016 年夏天 9 年级暑假
我父母坐在客厅对面。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咱们别转学了行吗?转学你还得重读一年。你嫌现在学校升学率不好,那要不爸妈现在就给你签一个申请大学中介,咱们早做策划早准备,大学也能考的好。行吗宝贝?” 我不情不愿地答应,第二天点开了百度上输入 “美国大学中介” 蹦出的第一个词条,第三天带着我爸去了机构,签约。
3 万 2016 年冬天 10 年级期中
“妈,中介让我早点开始 SAT。他们说 10 年级寒假正合适!比别人起步早….. 中介老师给我算价格了,咱们是他们用户还打折呢,三万多。快点打钱啊,要不好老师该被别人抢走了。”
9 万 2017 年春天 10 年级期末
“爸,你看这个夏校多虎啊。哥大和布朗的教授给我讲历史,还带我写论文,他们说没准我还能拿到教授独家推荐信呢爸爸。藤校大学教授的推荐信啊,多有含金量啊!对我申请肯定有帮助。这个虽然是比别的夏校贵了一些,但是正因为这个参与者才少,得到教授的关注度才高啊。中介又给咱们打折了,我面试都过了,银行账号发您了啊。”
5 万 2017 年夏天 10 年级暑假
“妈,上次补习 SAT 只是刚刚入门。离上 1500 还有些距离呢。这个夏天肯定得继续补习啊。你放心吧,这个机构我调查过了。我认识的好几个高分学姐就是从这里出来的……诶呀 SAT 怎么自学啊?大家全都报机构学的,这个东西讲究做题技巧……”
2000 块 2017 年冬天 11 年级期中
“妈,我这边信号不好,我就直说了。我中介给我申请夏校改的那篇文书我不满意,还有语法错误呢您知道吗?这个夏校对我非常重要,专门针对化学和海洋科学的,含金量很高。这个文书我绝对不能出差错。我又在知乎上找到了一个 ABC, 他藤校毕业的,文书水平我认真看过了,真心不错。认认真真地批改,而且内容有深度。我想找他帮我修改这篇文书,价钱我问过了。人家老美讲究,因为是临时加塞的紧急工作,250 字 2000 块……妈我以后一定认真考察,不让您瞎搭钱了,先不跟您说了,我上课去了啊。”
2 万 2018 年春天 11 年级下学期
“大家,我夏校结果出来了。理想的那个没进,今年录了很多夏校所在大学本州的学生,对我们外州学生不太友好…..不好意思啊爸爸妈妈…… 但另一个我录取的也还不错,我想去体会一下大学生活,而且还挺便宜,两万多。我付钱了啊。”
5 万 2018 年春天 11 年级下学期
“我也不知道上次 SAT 为什么有失利了。每天学习十个小时,我保持了整整两个月。结果只涨了 10 分,还是数学上涨的。我可能还是需要暑假老师辅导。我看了我 SAT 的试卷分析,我的文法部分分数普遍比较低。我再让语法老师给我系统地补一下语法知识应该能大幅度提分的。这个老师我上过他的课,对他的英语语法知识很有信心!您直接给我推给您的老师微信打钱就行。”
7 万 2018 年春天 11 年级下学期
“爸妈,我想换个中介。就之前那个 ABC。我现在活动也差不多尘埃落定了,GPA 一直也不错,标化开学应该能考出来,就剩文书了。你们知道吗?现在申请美本文书太重要了。文风要体现人物性格,内容要体现思想深度和人物品质,最好主要内容再独一无二一些,就更好了。这些我自己根本做不到啊,临门一脚了,我不想放弃。上次我申请夏校的时候,老中介给我修改文书,不仅有语法错误,而且还只给我改了一遍就发回来了,我上赶着才勉强修订了第二版。结果人家 ABC 说我那个文章主旨俗套,传达的信息一点也不明确,而且人家还点出来我的文书故事可以换个角度,体现我的严谨性,对我申请科学类夏校更有帮助。这多专业!…… 而且这个 ABC 收费便宜,七七八八算下来才七万多,现在在业内算很便宜的了。而且我问过了,老中介的钱要是想退是能退回来的,毕竟最重要的申请文书部分还没开始呢。”
“女儿,你妈和我同意换中介。老中介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爸爸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分散你的注意力,给你带去烦恼。钱咱就不退了,也许双管齐下,两边都帮助你,能更保险呢……”
这笔帐,其实远远只是一小部分。美高学费,往返飞机票,生活日常开销,奢侈品购买,旅行开销,加起来我都算不清了。
只谈申请,不谈其他。20 万的老中介也许是一笔花的冤枉钱。除了策划活动我受益了之外,老中介帮忙修改的文书我并未提交过一篇。3 万的第一次 SAT 补习也许是一笔花的冤枉钱,第一次入门的课程也就是刷刷 OG,讲讲题型。当时我以为 OG 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宝典刷题册,题型也都是机构老师呕心沥血整理,谁知道可汗学院也能到达异曲同工的效果。9 万的夏校是一笔冤枉钱,这个夏校经历最后连我 10 个 common app 活动的最后一名都没挤上去;后来爱上化学,所以连历史教授的申请信都没要过。
爆炸的内疚感,来源于父母好像并不介意付出?
他们从来没有批评过我在没有过多研究和调查的情况下,框了他们数十万的。18 年跨年时我问妈妈九年级时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陪我去签约老中介,她说,“你当时看起来很坚定,我和你爸决定尊重和支持你的意愿。”
他们用自己挣来的钱,为我的不安买单。我父亲在我眼中是很精明的人。那个九万的暑期项目,报名之前我父亲曾经劝阻过我,说一他觉得通过这种方式拿到教授推荐信,是投机取巧的行为,二他浅浅地表达了感觉这个项目不太靠谱。我没听劝,继续坚持报名。上了暑期项目之后,教授的两个班合并,说好的小班教学变成了三四十多学生一起上课;原定的上课地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校,临时改成了变成了不知名的技校。教授的授课时长也只是原定的一半。所以那时开课两天后,父亲再次寻求了一次我的意见,他说如若觉得这个项目不好,可以不参加。
我当时纠结的感觉,我现在依旧记忆尤新。像是个摸着独木桥过河的瞎子,十年级的我,看不见自己的竞争对手,不安地,迷茫地仿佛想抓住身边一切能所谓对申请有帮助的东西。教授录取信,被中介鼓吹的这个暑期项目的含金量,我还是不愿放弃……
一年后的十一年级暑假,我当时活动全部尘埃落定,基本上已经拟定好的 common app 活动列表,这个夏校经历连第10个都不是。我在傍晚遛弯时,不好意思地问我爸,当时怎么还是随了我的心意。他说,“你当时看起来也两难啊。我知道你既被他们说的什么含金量吸引,又不想浪费爸爸妈妈的钱。留学圈水深,我又了解的不多。但是,我可就是不想我女儿到时候没考上大学来哭着赖我,说是她老头当初没给她付这笔钱啊。“ 说完,他还笑,我差点哭了。
他们也从来没有抱怨过我为数不多主动打去的微信视频,一半是为了要钱。他们也从来没有后悔,送我出国,进入一场吸金无数的资本主义的赛场。反之,ABC 告诉我,在一起他和我爸的秘密会面中,我爸偷偷跟他说没必要申请学校的排名定那么高,他说他怕他女儿压力太大。
我知道,我的美高四年教会我领导力,沟通能力,自学能力,也带给我维护性少数群体的坚定勇气。每夜写文书爆肝的全新体验给我的性格带来了一丝歇斯底里的坚韧。我在课外活动中经历挫败和成功。领导活动中学会沟通和退让。我的留学 peers 们带给我理解与动力。
这些我父母看在眼里,他们都骄傲。但是,有时候自己还是会想到,没有的父母的物质支持,我会在哪上学呢?没有美高我那么多 leadership activities 也没有吧。文书也请人改不起吧?SAT 也请人教不起吧?人脉没了,你连 peer pressure 给你带来的动力都没了吧?当初还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呢吧?你会进 Barnard 吗?答案好像都是,不会。
我想,再怎么试着不矫情,内疚与感激这份复杂的小感情,也已经融入我的美本申请。
美东时间 12 月 13 日,放学 edit 完报纸特别累,回到房间之后我就把自己藏在被窝里,给自己催眠,在之后的两个多小时里辗转反侧。半梦半醒之间看到 ed 群里的姐妹说出结果了。那种紧张感我现在都难忘,止不住的大吸气,呼哧呼哧呼哧呼哧的。当时丑的一下子就放弃了录 reaction video 的想法。点开 portal,用手捂住了第一行字,但还是第一眼看到了铺天盖地的 Barnard 的校徽(2022 的学姐说被录取就会有校徽从天上掉下来。)后来的 20 分钟就看我在整个校园里上蹿下跳,后面的两个半小时还在大喘气。
总结起来,就是我真的比我想象的不淡定多了。从一到十打分,1 是完全没想到,10 是很有把握的话,拿到这个 offer 我应该会打 6 分??等待的时候心态浮动的特别厉害,每次读完自己文书都想给自己打 8 分,看完 mirror 早前发的 ed survey 发现今年有那么多人 ed Barnard 的时候大概是 2 分吧……因为在我眼中 Barnard 一直都是宝藏小水晶一样的存在,完全没有意料到今年大陆会有这么多人申请,但后来觉得也是现在大家 school research 做得越来越好,信息不平等的情况有很大改善。
一开始我的 ed school 是在 Cornell 和 Barnard 之间强力纠结。各有利弊吧,所以权衡了良久。Cornell 的优点:STEM major 都强势,而且他们的 Environmental and Sustainability Sciences (ESS) major 环境与可持续性科学专业我特别喜欢,可以让我完美地把 hard-core chemistry 和海洋环境保护结合。缺点就是地理位置。宾州美高四年,深谙住在村子里的痛苦,再加上康奈尔所在的 Ithaca 比较偏特别冷,而且 mental health facility 做得不是很成功。Barnard 的优点明显,地理位置(纽约市曼哈顿),文理氛围,和大 U 资源三个对我很有诱惑力;缺点一是女校,我高中已经四年女校了,觉得大学有必要和全人类加强沟通;二是有点 concern barnard 和哥大的关系,担心两个学校之间会不会关系不融洽或者选课不方便之类的小担忧。
后来下定决心申请 Barnard,第一是因为我的申请顾问,也就是那个 ABC,给我强势推荐 Barnard,他弟弟在哥大上课的时候总去 Barnard 上课,他们一家人都对 Barnard 的艺术 vibe 和紧凑的 community 赞不绝口,时不时地把 Barnard 夸得跟朵花一样。
第二就是实地的访校和 current student 吃晚饭。我那次去纽约的访校之旅基本上起了决定性作用。Barnard 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相对安静,相比繁华熙攘的下城区,晨边高地就好像是在纽约静心学习的地方,周围很多人都带着浅蓝色帽子,又或是拿着书本和咖啡匆匆忙忙地赶去下一节课。好像一个大学城。第二个打动我的就是 Barnard 能感受到的的浪漫和优雅。我在访问 Barnard 时,阳光特别好,隐约听见古典音乐的声音,四周环顾后从门缝里瞥到了声音的来源:一趟正在进行的舞蹈课。七八个人,男女都有,穿着芭蕾舞裙,垫着脚尖,撞见我们的目光就对我和朋友微微一笑,然后继续旋转去了。
Barnard 的吉祥物是熊,Millie the Dancing Bear,翻译过来叫米莉跳舞熊。大门上还有各个教学楼窗沿上都有一只跳舞姿势的小胖熊。深藏不露,摩登而优雅。最后就是和 current student 的晚餐,我个人觉得这是了解一个学校最棒的方式之一。在这里也 shout out to AQ 学姐。是她非常忙碌又激情的生活让我感受到了在 Barnard 上学的一种 vibrancy,也了解到 Barnard 和 Columbia 的关系是非常舒服的,选课,社团,社交活动的互动都非常 seamless,打消了我早前的顾虑。
我的活动,三个和化学有关。一个在学校开创的科学社,平时在学校做实验,无土栽培,和给周边小学生做实验展示。二是一个做主编的科学刊物,我负责写一些化学文章还有负责刊物排版的工作。三是一个水净化的化学研究。化学除外的,一个 time-commitment 很大的策划 LGBTQ+-themed 艺术展,一个学校报刊的的主编,一个学校手铃社团负责人,还有在校的几个 leadership roles。
比起之前的砸钱的经历,我的这几个活动砸的都是时间和精力。四五个都是做了三四年的活动,有的 time-commitment 可以到一周 25 个小时。科学社是真的研究栽培植物方法,设计实验,准备实验展示课的课件。筹备艺术展是每天爆肝做宣传,做设计,联系志愿者联系合作方。手铃和主编都是从小队员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励志故事。反正都挺 real 的。
我的文书,CA 主文书是关于在国内策划 LGBTQ+-themed 艺术展时遇到的重重困难,主要是最后一次被警察叔叔找到的吓坏了的一次内心深度反思。Barnard 的第一篇小文书是选一个女人聊天,我选了 Rachel Carson,美国著名的女性环境保护作家,和我的水净化的化学研究,也和我的科学刊物相关。第二篇小文书题目是为什么选择 Barnard,基本上把我想 advocate LGBTQ+ rights 以及结合化学和写作搞环保两点做了强调,也找到了合适的 Barnard 的在校资源。
我感觉我成功的原因是三个文书的串联性很强,我的 why school 基本上总结了我 personal statement 和小文书里先表达的主题。其次就是我文书中的论据全部都是我的活动,就是拿活动说话,不管是文字工作,还是化学,或者是社会工作,都是我坚持很多年的热情。
最后,我感觉很重要的还有 school research。我申请季的时候大概在 Barnard 官网 browse 了十几个小时吧总共,当时在我 browser 里输入 b 跳出来的的都不是百度反而是 barnard.edu。Barnard 是小文理,所以网站比起其他大 U 来说不繁琐,网页也不多,所以我基本上当时把他们所有的网页都浏览了。感觉 Barnard 很喜欢 courageous 和 ambitious 的 young females,甚至是 risk-taking 的。所以我文书里一直往这个形象靠拢,主文书里被警察叔叔找到还要继续坚持的艺术展,和 Rachel Carson 聊天吐槽现在环保政策太要命,侃侃而谈怎么改变世界环境等等。
反正我觉得我应该挺适合 Barnard 的,她找的也应该就是我。
回想起来,在准备美本申请的四年的前两年里,我是盲目又害怕的。于是我匆忙地做下了一个又一个让我现在啼笑皆非的决定。美本对申请者全方位的考量,让很多所谓 “帮做含金量高的活动“ ”帮写文书“ 的商家有了可乘之机,也让当初的我不安与惶恐。而出国的物质门槛,也给留学带了浮躁和资本主义游戏的滤镜。
唯一想对学弟学妹说的,就是戒骄戒躁,然后踏踏实实地提前准备好每一步。
2019夏校已经接近尾声
错过申请时机的同学们千万不要错过2020夏校了
还是8个字
“尽早准备,尽早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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